書本們    

  有的時候站在這裡,佇足,然後回頭張望,就彷彿能見到昨日的自己。

  是什麼時候打電話預定了人生呢?好像還能看見寫在我的志願一旁的律師兩個字,應該是八歲的萬宗綸,盯著稿紙,用著那小手握著鉛筆,是被幼稚園老師修正的右撇子,律師正義相關的字句就這樣爬了格子。

  站在整個宇宙的洪流之中,每個人的人生就這樣像是河流中的水分子,受到河道限制的驅使,或蒸發,或凝結。去年此時,為了參加拍台北電影劇本比賽的台北芭蕾正在寫著,過了十年,一樣是個被規約的右撇子,寫著在首善之都的人們如何跳著一支照著舞蹈公式操演的芭蕾,好像有點長進了。

  我就站在這裡,一個台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系的學生,有時驀然回神,帶點驚恐,高三的自己填了五個志願,現在的這個位置竟是當時覺得自己最不可能出現的那個,彼時的我,清楚這個位置是可以與興趣交感,但為社會所唾棄的。不過,我就這樣踏進來了。轉眼間,大二也要過完了,我成長了多少呢?

  一直致力於勾繪出屬於自己的圖象,不希望一個長達數十年的存在,最後之於人類史卻是可以直接忽略的,至少,要活得出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。傅斯年校長說,要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之精神,初來乍到時不甚明瞭,現在倒也有些感觸,教育哲學的課堂上,伊琳老師講著江宜樺院長的文章,說博雅教育從前在希臘是屬於自由民的,現在的台灣大學好像也是這樣,經濟系的駱明慶教授說了,這裡的學生家庭社經地位偏高,相較於其他人,少了些擔憂生計的壓力,多了些閒暇,看來的確是自由民。說好的……宇宙之精神呢?

  佇足在這裡,開始有些遲疑了,心中冒出了不踏實的感覺,兩年過去了,我在這所大學裡所承霑的是人類數萬年來的知識涵養,可是卻總覺得自己是實了表子、虛著裡子,漸漸對於不停餵養自己更多知識汲汲營營,一本本的書,就這樣佔據了整個書櫃,雜亂無章。我到底要為自己繪製怎樣的圖象?要為宇宙之精神貢獻什麼呢?亂了,慌了。

  國中時孕育了想要成為教育者的渴望;高中確立了對於語言學的濃厚興趣;大學進入領域多樣的地理學中,看見了廣袤的世界;愛說故事,跑去了客家文化中心受了編劇班的訓練,喜歡寫劇本;憂國憂民,將自己浸泡在心理學的浩瀚中,想透徹人類更多。好像有一幅我的圖象在隱晦的腦海中,恐怕自己會的不深、會的不精,沒有相符的能力踏進大學的高年級,保守的觀念和改革的聲浪彼此拉扯著自己,高人告訴我,不是所有別人的意見都是對的,要保有自己的觀點,自己究竟在哪裡呢?總覺得關於自己的圖象實在太不成熟,頂多有長久來培養的資料分析能力,好像能把問題看得比別人抽離一點,學長說從批判思考到設計思考是一個連貫的路,可惜世上的人或有前者,或有後者,少有從前到後的。若以這個標準檢視自己,好像連批判都站得很不穩,後頭的落實更遙遙無期了。

  申論題和名詞解釋寫多了,過去行文的筆觸好像愈離愈遠,高中老師所說的萬宗綸的文風和筆鋒」我想我必須找回來,把活在規約中的我給拿出來,然後洗乾淨,再放回去。外文系的胥嘉陵老師說的好,什麼都有興趣,就是什麼都沒興趣。我站在這裡,佇足,張望過去,凝視自己,找回自己,然後聚焦、堅定,為自己的圖象塗上確立的輪廓,接著繼續向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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